現在的紫藤廬二樓過去是周渝的書房。周渝當時唸東海大學,不常在家。但只要他一回台北,我們一夥人就聚在他的書房談文論藝,臧否國家大事,談得興高采烈,慷慨激昂。我們也常在他家院子裡採了花就胡亂插戴,恣意地裝扮搞鬼;最近我無意間尋出一張老照片,怪模怪樣,自己都不覺莞爾。我覺得當時年輕歲月的無拘無束,快意逍遙,以及生命力的充分釋放,乃至幾近嬉皮的種種行徑,都構成了我慘綠少女時代的重要記憶,甚至我個人日後開展的文學生涯,也在當時萌發了幼苗。那些年輕生命高談闊論所迸發的智慧火花,往往成了我小說創作的靈感泉源之一。
1970年初我去了美國,之後又長住香港達十六、七年之久,對紫藤廬後來的演變並無所悉。選擇從香港回台北落腳之後,又驀然驚覺台北變化之大,幾乎已達面目全非、不可辨認的地步。於是,難得保存下來的紫藤廬成了台北的一個文化地標,對我這個常年流浪在外,居無定所的人而言,它讓我懷念、讓我想起從前,是一個可以讓歷史記憶具體彰顯的地方。
我很慶幸它確定被保存下來了,但我希望它能維持原有風貌,繼續傳承人文薈萃的氣息,讓更多知識份子、藝術家都能在此休憩、喝茶,腦力激盪,作為冥思沉澱或者整裝待發的心靈中途站。
(本文為口述記錄,為聲援1997保存紫藤廬運動而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