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說今年一月的農曆春節假期你再次把《過於喧囂的孤獨》拿出來細讀,而這次終於讀進去了。也許因為作者書寫時的慎重與寓意的濃厚,它確實不是一本容易閱讀的書。是的,相對於只用十八天寫成了十三萬字的長篇《我曾服侍過英國國王》,赫拉巴爾為了這本《過於喧囂的孤獨》蘊釀了二十年,寫作時間超過四年,寫完之後三易其稿,並且「為了寫它而推遲了死亡」。這是一本用生命寫的書,同樣的,值得我們用生命閱讀,值得把它放到床頭、帶上電車,為它廢寢忘食。
不知道你注意到了嗎?――除了對紙張回收場工人漢嘉、書籍、知識的神聖性的描寫之外,除了描寫他年輕時與曼倩卡和吉普賽小姑娘的愛情之外,《過於喧囂的孤獨》的最後兩章,分別寫出了作者面對世代交替、時代轉移時的固執固守(新的大型壓力機和年輕的工人已經上場了!),以及最後一章非常隱晦的、近似自殺式的按下按扭,讓主人翁漢嘉與舊書一起被壓縮、打包而至終結。
不管故事是不是作者聽來的,不管有多少剪裁和加工,我總是相信最好的作品都是自傳體――赫拉巴爾一九五四至五九年間曾經在廢紙回收站工作了六年之久。赫拉巴爾像是預言,又像是為自己的生命做了準備,他在一九九七年二月三日從醫院的五樓墜地。據說,是為了餵窗台上的鴿子。你相信這個說法嗎?是誰按下了這個堪稱神聖的按扭?是誰說過「為了一包擠壓嚴實的思想甘願付出生命」?
銓居
●坪林東方美人與木柵鐵觀音
●赫拉巴爾《過於喧囂的孤獨》(1976),楊樂雲譯,2017年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赫拉巴爾逝世二十週年紀念精裝版
●赫拉巴爾《一縷秀髮》(1976),萬世榮譯,2014年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